“魔域还没拆了那些雕像?”逍遥剑上剑气微凝,楚沐兰微微抬眼,漫不经心般地问道。′n.y\d·x~s¢w?.~c-o/m~
“没有。”姜柚凝的叹息声从身后传来,她斜倚在老槐树下,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蕊,“许是所谓的英雄相惜呢?”
剑锋陡然深陷寸许,震得满树玉屑簌簌而落,“奸雄也好,枭雄也罢,周暮寒不能是英雄。”
姜柚凝忽而哂笑道:“魔域很多人可认为周暮寒是他们的英雄呢。”
“也许六大殿的人会这么想,但西沙百姓尸骨未寒,血祭大阵里的冤魂不计其数,惺惺相惜是真心也好,是戏码也罢,不会有人在乎。”楚沐兰眼底霜色凝聚,略带愤懑地说道。
“感觉自打你从京师出来,整个人都……”姜柚凝欲言又止。
楚沐兰没有接话,只是默然远望着染血的残阳。?x,k¢s·w~x¨.`c~o!m¢
姜柚凝没有打破这宝贵的沉寂,只是低头翻阅着一卷墨迹未干的《镇龙遗事》。
半晌,楚沐兰开口道:“接受离别是成长最快的阶梯。”
“我倒挺庆幸他们没有拆掉那些石像。”姜柚凝托着下巴沉思,微微嘟起嘴道,“说不定将来我也会位列其间,以供后人……”
咔嚓!
逍遥剑微颤,偏了几寸,迸出刺耳的摩擦声,在玉碑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。
山风卷起遍地碎玉,姜柚凝唇角的苦笑更加黯然,“抱歉,当我没说……”
楚沐兰没有说话,握着逍遥剑的手稍稍停滞在暮色中,很快重新游走在玉碑前。?m·a!l,i′x\s~w!.?c?o~m?
二十年的风霜,他不曾了解,少年的心间离火,却仍旧能化作碑上惊世锋芒。
裂西关以镇玄黄,淬寒锋而守玉京。
二十载长河饮马,九万里星槎渡影!
“父亲离开时,我少不经事。”楚沐兰轻描淡写道。
这块玉碑已经刻好了大半,不敛锋芒的剑尖刻出的文字却不知被谁放在心间融化,温润如春溪绕石。
“斯人已去,现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,他是一个怎样的人,让整个被蛊惑的江湖为他正名。”
慈怀一念魔女渡,追月楼上青鸾栖。
委身本是无尘处,浊浪偏摧白玉京。
“我这一路走来,遇到的人,做过的事,无一不是父亲给我铺的路。”楚沐兰长叹一声,“我是乘阴的雏凤,在无形的羽翼中成长,却后知而后觉。”
“恰恰相反。”姜柚凝起身,抚过寸寸分明的碑文,“你给我一种成熟得有些过分的感觉。”
“那我应该是什么样?”
谤潮漫卷星汉乱,残躯独照夜海明。
逍遥弈世惊风雨,离火传衣焚霜霆。
“那……我们的摘星君觉得继承了逍遥剑的人,应该是什么样?”姜柚凝柔声反问道。
楚沐兰反手收剑,剑鞘清脆的碰撞声中,他的声音却有些踌躇,“两载光阴,周楼寂将归,外有魔域虎视,蛮族野心,内有江湖忧患,朝堂纷乱,何得逍遥?”
在浓郁的槐花香中,楚沐兰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一股熟悉而突兀的栀子花香。
“这世间的事情没那么复杂。”伴随着淡淡的栀子花香逸散开来,宁安兰的声音在楚沐兰身后响起,“我负责谋划,你负责向前,有什么阻挡你,挥剑砍了就是。”
“两年时间,踏破归一境?”楚沐兰自嘲地笑了笑,“师父都只是勉强触及的境界,对我来说更是高不可攀,还不如用朝夕和周楼寂同归于尽来的实在。”
“你我凡夫俗子,何需登天摘星?”宁安兰浅笑着眨了眨眼睛,白色的裙裾扫过满地玉屑,“别忘了,你要做的,只是比上一次更好一点而已。”
“有趣。”楚沐兰拂去肩头落花,剑穗扫过最后两行狂放而刚劲的刻痕。
纵使青史污名刻,犹将碧血染魔庭。
扫却茫茫千峰雪,重辉朗朗十万星!